《百年追尋》連載(51萬字)之十 2022年 1月17 日 第 25 —28 頁 第1章 南陳北李:南方陳獨秀和北方李大釗 (續(xù)) 陳獨秀的《開辦安徽俗話報的緣故》開宗名義:“這報的主義是要用頂淺俗的話說,告訴我們安徽人,教大家好通達學問,明白時事,并不是說些無味的俗話,大家別要當作怪物,也別要當作兒戲,才不負做報的苦心。”該刊設(shè)13門類:論說、要緊的新聞、本省的新聞、歷史、地理、教育、實業(yè)、小說、詩詞、閑談、行情、要件、來文,廣涉省內(nèi)外、國內(nèi)外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文學、藝術(shù),內(nèi)政外交、天文地理、科學神話,無所不談。廣博中有重點,圍繞開啟民智、警醒國魂。不論何種文體,均作“宏大敘事”或“宏大抒情”,不看重文章主體的個人性,而以先覺者的姿態(tài)作救亡啟蒙的動員。 陳獨秀創(chuàng)辦《安徽俗話報》是反叛桐城派的開始。他出身理學世家,而他的實踐表明:傳統(tǒng)在不斷自我否定過程中,他不承認自己是“桐城派末流”,只承認曾“選學妖孽”。但地域文化和理學世家的烙印難以否棄,桐城派文化相沿久遠,造就的人文氛圍無法回避。 不必特別抬高這些內(nèi)容在當時的先鋒性,它們多是近代經(jīng)世致用思潮和啟蒙新思潮成果的運用和發(fā)揮,并非獨創(chuàng)。文章形式未解放,仍在“文章”傳統(tǒng)范疇內(nèi)。詩詞多為民間謠曲,戲曲未擺脫傳統(tǒng)窠臼,小說還是舊時章回體。然而,全部文章以白話作為運載工具,哪怕一則消息也用通俗白話寫成,沒有桐城先輩講求的古文影子,都是黃遵憲倡導的“我手寫我口”一類上口文字,人皆能讀能懂,絕無深澀典故。因為主要面向安徽民眾,從主編到作者都注意運用安徽方言、俗語,都楔入平易野俗的語流中,通俗且新鮮。 《安徽俗話報》的啟蒙作用不容低估。在桐城派發(fā)祥地,桐城派末流完成這一事業(yè),不但把封閉的安徽與國內(nèi)外思想潮流聯(lián)系起來,引領(lǐng)了安徽思想文化,而且尖銳顯示了桐城派走向消亡的不可避免的時代趨勢。當然,它不能和后來的《新青年》相比。不過沒有《安徽俗話報》,就很難有后來的《新青年》,前者為后者的出現(xiàn)作了相應準備。在一定意義上可以說,它是《新青年》的雛型。 1906年2月,陳獨秀不再管《安徽俗話報》。汪孟鄒說:“《安徽俗話報》再出一期,就是二十四期,就是一足年。無論怎么和他商量,說好說歹,只再辦一期,他始終不答應,一定要教書去了?!焙沃劣诖??是安徽現(xiàn)代教育的大幕拉開了。 作為官辦書院,敬敷書院辦學規(guī)模大、層次高。1902年,求是大學堂改名安徽高等學堂,移至敬敷書院舊址。敬敷書院至今有遺蹤,是1897年的建筑,舊址設(shè)門坊,齋舍三進六棟,每棟齋舍面闊六間,硬山式山墻,青磚灰瓦,木格窗欞,前后廡廊。陳獨秀聚攏伙伴,結(jié)青年勵志社,社址就在敬敷書院的藏書樓(今姚家口)。 潘贊化是桐城人,哥哥潘縉華與陳獨秀組織社團,被通緝,帶贊化逃往日本,躲了一陣,風聲小了,哥兒倆和陳獨秀一起回國。兄在徐錫麟的巡警學堂任教習,弟在安徽陸軍小學堂教書。贊化身高體魁,長髯拂胸,鄉(xiāng)人稱“桐城怪杰”。辛亥革命后為蕪湖海關(guān)監(jiān)督。 1912年,他頂著世俗壓力,為蕪湖青樓女子潘玉良(本名張玉良)贖身并與之結(jié)婚。親戚朋友認為“傷風敗俗”,均不出席。而陳獨秀接到潘贊化邀請后,作為唯一來賓和證婚人出席。 陳獨秀力薦潘玉良進上海美專學習,后潘玉良成中國畫壇第一才女。潘贊化常叮囑潘玉良記住陳獨秀的知遇之恩,陳獨秀著手發(fā)動美術(shù)革命時,潘玉良“以歐洲油畫雕塑之神味入中國之白描”的繪畫風格,充當陳獨秀“美術(shù)革命”的旗手;后陳獨秀被拘押于南京老虎橋模范監(jiān)獄時,時任南京中央大學藝術(shù)系教授的潘玉良數(shù)次去獄中探望,并繪制《陳獨秀肖像》參加自己在國內(nèi)的最后一次畫展。 在安慶藏書樓,陳獨秀發(fā)表名噪一時的演說為當局忌恨,被迫再次東渡日本。后來他不咋呼了,在兩所學校里教書,這兩所學校是桐城學堂和安徽公學。 吳汝綸是安徽樅陽人,父親是舉人,他比父親出息大,是進士,曾師事曾國藩,與張裕釗、黎庶昌、薛福成并稱“曾門四弟子”。他曾出任知州,后辭官不做,為蓮池書院山長。1902年任京師大學堂總教習,赴日本考察學制,回國后在安慶創(chuàng)辦桐城學堂。 吳汝綸為安徽桐城學堂題的對聯(lián):后十百年人才奮興,胚脫于此;合東西國學問精粹,陶冶而成。橫額:勉成國器。聯(lián)語大度包容,氣韻非凡,綴字為文,而氣行乎其間。該學堂以安慶巡撫衙門東南側(cè)之督練公所為校舍,翌年由安慶遷回桐城縣北門內(nèi),改名為桐城公立中學堂。學堂始成,吳汝綸不幸勞碌病逝。 吳汝綸的貼身學生李光炯與陳獨秀過從甚密,他是安徽桐城人,與陳獨秀一道參加江南鄉(xiāng)試,成為摯友。李光炯早年協(xié)辦桐城學堂,后創(chuàng)辦安徽公學,1903年應湖南巡撫趙爾巽電邀,到長沙湖南高等學堂任歷史教習,結(jié)識了安徽人數(shù)學教習盧仲農(nóng)。二人在長沙創(chuàng)辦安徽旅湘公學,招生對象以在湘皖籍子弟為主。 陳獨秀在蕪湖辦《安徽俗話報》,對蕪湖的區(qū)位優(yōu)勢有所認識, 1904年底,安徽旅湘公學遷至蕪湖,更名安徽公學堂,位于米捐局,這里是繁華街巷,聘的教員中有不少留日學生。 《安徽俗話報》和安徽公學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陳獨秀與李光炯皆與桐城文派末期代表人物吳汝倫及所辦桐城學堂關(guān)系密切。安徽公學創(chuàng)辦后,陳獨秀成為教員。從這層意義上講,《安徽俗話報》和《安徽公學》具有“一?!焙汀耙豢钡南嗷ヒ来娴哪承┨刭|(zhì)。 朱洪在《陳獨秀風雨人生》中說:陳獨秀不拘小節(jié),有時邊上課邊搔癢。綱常名教、師道尊嚴,全不放在眼里。受先生影響,學生寫作業(yè)時也冒出“新見解”。一日陳獨秀批改作業(yè),一個學生作詩“屙屎撒尿解小手,關(guān)門掩戶圈柴扉”,用毛筆在批了“詩臭尿腥”,然后加了兩句詩:“勸君莫做詩人夢,打開寒窗讓屎飛。” 安徽自古文風頗盛,辛亥革命前,各重要城市紛紛設(shè)立官辦和私辦學堂,聘請留日生或者南洋水師學堂畢業(yè)生為教習。這些新興學校散落在皖省各地,是新思想的傳播地,也是革命思潮的萌發(fā)地,安徽公學便是其一,是皖省較早具備革命傾向的團體。 安徽公學雖然以革命為訴求,并不偏廢啟蒙教育。從教育思想上,以安徽公學和《安徽俗話報》為中心形成的思想文化圈,體現(xiàn)出新舊交替時代的過渡特征。在李光炯等經(jīng)營下,安徽公學相當激進,以陳獨秀、吳汝澄等“桐城派末流”,謝無量、柏文蔚等革命黨人為主要教師群體,成為皖江流域享有民主盛名的學校。 當下不可能尋覓到安徽公學舊址了。1912年7月,蕪湖光復后,安徽公學改為安徽甲種實業(yè)學校,致力職業(yè)教育。如今米捐局巷早已在城市的建設(shè)中逐漸消失,安徽公學也湮沒在歷史的深處。 6、干了幾天安徽都督府秘書長 陳獨秀數(shù)度去日本,在國內(nèi)或辦報紙或教書,沒干過行政,而在辛亥革命后卻成了安徽都督府的秘書長。秘書長是千頭萬緒集于一身的活兒,是哪位大員相中了這位書生呢?得扯遠了說。 柏文蔚生于安徽壽縣南鄉(xiāng),少時研究農(nóng)學,雖“胼手胝足,處之夷然,不以為苦?!?/span>21歲中秀才。父母高興,鄉(xiāng)里羨慕,他卻頗不以為然,認為“經(jīng)國大計不在此雕蟲小技也。”他大頭大腦,綽號“柏大頭”,1899年考入求是學堂,從壽縣的鄉(xiāng)間來到省城安慶。 偌大的中國日益憔悴,抱救國熱望的年輕人自發(fā)形成的小團體多如牛毛。1902年春,陳獨秀在安慶藏書樓演說,柏文蔚來了,不是湊熱鬧,而是焦渴的年輕人報國無門,逮個機會就要去看看。在藏書樓,陳獨秀與柏文蔚第一次謀面,聊起來后才得知,他們居然是同榜秀才。適為巧合的是,他倆都不把秀才這個功名當回事。 1905年暑假,陳獨秀、柏文蔚等訪游懷遠、蚌埠、蒙城、渦陽、亳州、太和、阜陽及壽州等地,歷時一個月。這次皖北之行,陳獨秀聯(lián)絡(luò)了許多“淮上健者”。不管怎么說,通過暑假旅游結(jié)交并串聯(lián)日后共同干革命的同仁,要有特殊思維素質(zhì)方可。 陳獨秀、柏文蔚等皖北之行的重點是壽州(壽縣)。陳獨秀不是壽州人,但與壽州頗有淵源。他的前妻高曉嵐娘家在霍邱縣城東十里高家垟,與壽州相鄰,高家許多親戚住在壽州縣城內(nèi)。陳獨秀與高曉嵐婚后,曾經(jīng)到霍邱和壽州探親訪友。 《百年追尋》連載(51萬字)之十 2022年 1月17 日 第 25 —28 頁 第2章 南陳北李:南方陳獨秀和北方李大釗 (續(xù)) |